2012年5月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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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5月4日
李原帶著許鶯和聶勇一早去了華輝家政公司，他們剛把車開到門口，就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從裏面出來，正要去開電動車，細看那張臉，正是監控裏的那個人。
聶勇一著急，一腳油下去，車就直接停在了那輛電動車前面。中年婦女嚇得往旁邊一蹦，李原他們連忙從車裏出來了。
中年婦女氣壞了：“你們怎麽開車的？”
李原連忙把警官證拿出來了：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們是市局刑偵隊的，想找您了解點兒情況。”
中年婦女張了張嘴，臉色瞬間變了：“找我？”她應該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。
李原笑笑：“咱們能找個地方談談嗎？”
“啊……”中年婦女有些不知所措。
李原說：“不會太長的，最多十分鐘。要不，咱們到你們公司裏面談？”
中年婦女連連搖頭：“不不不，咱們到那邊談吧。”她說著話用手一指。
李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，那邊有個報亭。李原對於這個地點有些莫名其妙，但既然是對方指定的，他也不好拒絕，於是便點了點頭。
聶勇停好了車，和許鶯跟著李原和王梅芳走到報亭旁邊，李原瞥了一眼周圍的環境，他倒沒發現別的地方有什麽不正常，只有報亭老板讓他心裏有些不踏實。那是個中年男人，體形肥胖，坐在櫃臺後面，看不出個子高矮，但兩只眼睛瞪得圓彪彪的，用一種狗看貓的眼神死盯著李原。
李原被盯得渾身不自在，但對方除了盯著他之外再沒有別的表示，他也只好不去追究。
那個中年婦女站在李原面前，好像心情稍微自然了些：“您，有什麽事兒？”
李原問：“您怎麽稱呼？”他拿出了小本子。
中年婦女看著小本子：“王梅芳，梅花的梅，芳是那個草頭芳。”
李原一筆一畫地記了下來：“王、梅、芳……您能把身份證讓我看看嗎？”
王梅芳又有些緊張了，但她並沒有說什麽，而是從身上摸出個小錢包，把裏面的身份證拿了出來。
李原記下了她的身份證號，又詢問了她的手機號，然後才切入正題：“您認識林妍吧？”
“林妍……”王梅芳稍稍遲疑了一下，“嗯，我在她家幹過活兒。”
李原問：“您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在她家幹活的？”
王梅芳想了想：“過年之後吧，她自己到我們公司來找的。”
李原點了點頭，這個時間差不多就是林妍住進那套房子的時間：“您每天都去她家嗎？”
王梅芳“嗯”了一聲：“每天都要去，她家那個房子，灰特別大，必須每天打掃。”
李原問：“除了掃房子，還有別的工作嗎？”
王梅芳說：“還得做飯、洗衣服……就是各種家務吧。”
李原又點了點頭：“林妍這個人平時總是在家嗎？”
王梅芳說：“她基本上都不出門，每天不是看電視就是看書，別的什麽也不做。”
李原問：“那有人到她家來嗎？”
王梅芳搖搖頭：“也就是查水表、電表的偶爾來一下，別的人，還真沒見過。”
李原問：“那她在家跟人聯系嗎？”
王梅芳又是一頓搖頭：“這個我沒太註意……”
“你見過她打電話嗎？”李原不死心。
王梅芳猶豫了半天：“打吧，她偶爾會從外面叫外賣……”
李原又開始抓頭：“她……跟你們簽過合同嗎？”
王梅芳點點頭：“合同倒是簽過。”
李原似乎抓住了一根稻草：“合同能給我看看嗎？”
王梅芳有些猶豫：“合同……在公司呢。”
李原說：“最好還是能給我看看。”
王梅芳相當無奈：“那您跟我來吧。”
王梅芳又把李原帶回了華輝公司的辦公室，她敲響了一間辦公室的門，裏面有人應了一聲：“請進。”
王梅芳推門，對著裏面的一個人說：“張總，他是公安局的。”她指了指李原。
張總也是個中年婦女，她一聽這句話，吃了一驚：“公安局的？”
李原點點頭：“市局刑偵隊的。”他又把警官證給這位張總看了看。
“請進，”張總雖然這麽說，臉上卻直皺眉：“您有什麽事兒嗎？”
李原說：“我想查一份合同。”
“查合同？”張總似乎感到有些匪夷所思。
王梅芳連忙解釋：“就是咱們跟人簽的家政服務合同。”
張總看看她：“是你的合同？”
王梅芳連連點頭：“對方叫林妍。”
張總打開旁邊的一個文件櫃，拿出一個文件夾，李原一眼就看見文件夾上有個小標簽，上面寫著“王梅芳”三個字。
張總把文件夾打開，一邊嘴裏念叨著“林妍”，一邊一頁一頁地翻過去。她很快就找到了：“是這份嗎？”
李原和王梅芳湊了過去，李原一眼看見“甲方”一欄的名字寫著“林妍”兩個字，下面相當潦草地寫著她的身份證號和手機號，而王梅芳立刻說道：“對，對，就是這張。”
李原看了看：“能把這個合同給我嗎？”
張總猶豫了一下：“好吧……”她把合同拿出來，交給王梅芳，“先覆印一份。”
王梅芳拿著合同走了，張總看了看李原：“這份合同，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李原微微點頭：“嗯，跟我們一個案子有關……”他回答得含含糊糊的。
“案子？”張總更加惶惑，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
李原搖搖頭：“具體的，我們還沒調查清楚。”
張總懷疑他是故弄玄虛，但也不願意追問下去，便閉了嘴，而李原也不再說話了。
好在王梅芳很快就回來了，李原拿出一個大證物袋，把合同裝了進去，然後對兩個人說：“還得麻煩一下，我們得取二位的指紋。”
“取指紋？”張總和王梅芳同時喊出了聲。
李原有點不好意思：“嗯，我們得確定這張合同上那些指紋不是您二位的……還有別人接觸過這份合同嗎？如果有，麻煩也讓他來提供一下指紋。”
張總搖了搖頭：“合同都是我做的，一般不會有別人碰。不過……”
王梅芳忽然想起了什麽：“你們查的是那件殺人案嗎？”
張總看了看王梅芳：“殺人案？”
王梅芳“嗯”了一聲，李原連忙打斷了她：“好的，我該走了，謝謝二位幫忙。”
張總只好暫時收起自己的疑心：“嗯，您慢走。”
李原帶著許鶯和聶勇從華輝公司出來，許鶯問：“老李，咱們現在回局裏，把這份合同給老程？”
李原頗為讚賞：“沒錯，讓老程好好看看這份合同有什麽不妥。”
聶勇忽然叫了一聲：“老李，你看！”他一邊說，一邊擡起手往遠處一指。
李原順著他的手看去，卻發現王梅芳從華輝公司出來，急匆匆地跑到剛才那個報亭，跟裏面那位胖老板開始說話。
李原一看，立刻忍俊不禁：“我說她怎麽要指定那麽個地方，敢情是找外援去了，那人多半是她丈夫。”他轉向聶勇和許鶯，“我就那麽像壞人嗎？”
回到局裏，李原把那份合同先覆印了一份，然後去找了程波。程波一見他來：“又想看什麽？”
李原把那份合同揚了揚：“這張紙，幫我好好看看。”
“看什麽？”程波問。
“什麽都看，”李原的口氣相當大，“指紋、筆記、DNA，你能查什麽就查什麽吧。”
程波火大了：“你知道這是多大的工作量嗎？”
李原笑笑：“辛苦辛苦。”
從程波那兒出來，李原又去找了一趟顧馨蕊。
顧馨蕊剛剛從解剖室出來，李原滿懷期待：“甘金燕的屍體，查得怎麽樣了？”
顧馨蕊一邊摘口罩一邊說：“血液裏鹽酸曲馬多的量很高，死者臨死前應該是一口氣至少吃了十幾二十片鹽酸曲馬多，就算是一個健康人，吃這麽多也受不了，更何況她是一個長期癌癥病人。”
李原問：“有沒有強迫服食的跡象？”
顧馨蕊搖搖頭：“沒有，兩腮內外、頸部，都沒有外力壓迫過的跡象，身上其它部位也沒有受外力脅迫所留下的痕跡，應該是自己吞下去的。”
李原琢磨了一下：“甘金燕生前在接受化療，這些鹽酸曲馬多有沒有可能是通過靜脈滴註進入她體內的？”
顧馨蕊又是連連搖頭：“我們倒是在死者的手臂上發現了註射留下的針眼，也考慮過這種可能。但是死者的胃黏膜受到了嚴重損傷，胃部和食道也檢出了殘留的鹽酸曲馬多成分，這些都顯示死者生前曾經大量服食鹽酸曲馬多，所以，通過註射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。”
李原微微點頭：“屍體能讓家屬領回去了嗎？他們想今天火化。”
顧馨蕊說：“應該可以領回去了。”
李原說：“好吧，我去辦手續。”
正填著表，李原的手機又響起來了，他看了一眼，是解寬——這讓他有點兒奇怪，他本以為應該是杜景榮或者賴光輝打來詢問情況的。
解寬問道：“李警官，你們現在查到什麽地步了？”
李原遲疑了一下：“怎麽了？”
解寬磨磨唧唧的：“嗯，您看，我那套房子……已經這麽長時間了，能不能……讓我租出去？”
李原有點兒不太高興，但又只能給他解釋：“抱歉，現在這套房子您還不能往外租，可能還要做勘查。”
解寬似乎很是不滿：“都那麽長時間了，您還沒勘查出結果來嗎？”
李原“嗯”了一聲：“有一些新情況，也可能我們漏掉了一些細節……總之現在還不是很確定。麻煩您再等兩天吧，我們最近可能還要對房間再勘查一遍的。”
解寬很無奈：“麻煩你們稍微快一點兒啊，我那套房子，一個月也能租個三千多呢。”
李原不覺苦笑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們盡量加快速度。”
手續辦好了，李原通知賴光輝和杜景榮來領甘金燕的遺體，杜景榮的情緒倒還算安定，反倒是賴光輝表現出極度的不滿：“李警官，這到底算怎麽回事啊。”昨天市局去搬運屍體的時候，他就已經面露不滿了，但似乎是被那種場面給震懾住了，所以才沒說什麽話。現在，他已經憋了一晚上了，也就無所顧忌了。
李原倒還算鎮定，他給了賴光輝和杜景榮一張紙：“這是重新開具的死亡通知書。”
賴光輝拿過來一看：“自，自殺，這怎麽回事？”
李原用眼角的餘光溜了一下杜景榮，然後才對賴光輝說：“這是我們的法醫鑒定結果，抱歉，給你們添麻煩了。”
賴光輝似乎也註意到杜景榮有些異樣，他看了看杜景榮，但沒說什麽，扭頭走了。
杜景榮也跟著他趕緊離開了，李原抱著肩膀看著這兩個人的背影，微微搖了搖頭。
回到辦公室，許鶯和聶勇可憐巴巴地看著李原，許鶯說：“老李，我們是不是又該去看監控了？”
李原看了她一眼：“看什麽監控？”
許鶯說：“你不是說甘金燕4月10號和4月12號溜出過醫院嗎？我們倆是不是該去醫院查一下這個事情？”
李原一笑：“你們不說，我都快忘了，確實該查查，我送你們去醫院吧。”
聶勇剛剛把車停到醫院門口，李原的電話就又響了起來。李原拿起來一看，是廖有為的座機打來的，他有點兒奇怪：“餵，老廖。”
廖有為的聲音有些遲緩：“嗯，你在哪兒呢？”
李原莫名其妙：“我在醫院，怎麽了？”
廖有為長嘆一口氣：“又出事兒了，等你回來再說吧。”說完電話便掛上了。
李原一時摸不著頭腦，他有心趕緊回去，卻又覺得應該先把許鶯和聶勇安頓好，於是他帶著許鶯和聶勇去了醫院的保衛科。
李原找到了保衛科的武科長，給他看了自己的警官證。武科長有些緊張：“我們醫院沒出過什麽事情啊。”
李原笑笑：“我們懷疑我們正在調查的幾個人可能來過這兒，所以想看看醫院的監控有沒有拍到過這些人。”
武科長這才松了口氣：“是這樣啊，我馬上安排。”
李原指指許鶯和聶勇：“你跟他們倆說就行了，我還有點兒事情，得先走了。”他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醫院。
李原回到局裏，直接去了廖有為那兒，一進門就問：“什麽事兒啊？”
廖有為愁眉苦臉的：“上頭說了，對案件的調查，暫停。”他一邊說，一邊指了指天花板。
“暫停？”李原有點糊塗了，“為什麽？”他不自覺地看了看天花板，直到看見吊燈才明白過來，廖有為說的“上頭”是指馬劍。
廖有為直搖頭：“不知道，他說等你回來一起上去開會。”他說完，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。
“又開會啊……”李原一時苦了臉，和馬劍開會並不像開其它會議那樣只有冗長一個缺點，每次開完一個會，他都會發現自己做的事情可能不得不中斷了。
廖有為和李原走到馬劍的辦公室門口，門開著，讓他們意外的是，除了馬劍之外，孫寶奎也在，兩個人對坐在茶幾兩邊，誰也沒說話。
廖有為還是在門上敲了敲。馬劍擡起了頭：“請進。”
廖有為和李原走了進去，跟孫寶奎打過招呼之後，也在茶幾旁坐下。馬劍簡短地說道：“甘必強的案子，暫時不要查了。”
李原有些惱怒：“為什麽？”
馬劍看看孫寶奎，然後轉向李原：“這是政法委下的通知。”
李原有些懷疑：“我能看看那份通知嗎？”
馬劍搖搖頭：“不行，你級別不夠。”
李原瞬間便覺得骨鯁在喉，他知道，案件的偵查可能是觸及某條紅線了。他又轉向孫寶奎：“您知道具體原因嗎？”他覺得馬劍把孫寶奎叫來，必有所為。
孫寶奎沈著臉：“這件事，我也不太清楚。不過，上回你們跟我說的，楊大才可能涉及違紀的問題，我已經跟紀委的梁書記說了，但他們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反應。我估計……”他說到這兒，搖了搖頭，“算了，我還是別瞎猜了。”
李原已經很憤怒了：“那現在就把這個案子放下了？我們怎麽向死者家屬和社會交代？”
孫寶奎捏著自己的眉心，一言不發，就好象覺得李原不是在問他。而馬劍看著他：“這些事情，宣傳科會去做工作的。另外，這個案子不是就這麽放下了，而是暫停調查。既然是暫停，應該總有重新啟動調查的一天。”他說得很慢，似乎一邊說，一邊在斟酌詞句。
李原擰著眉毛：“那我們現在怎麽辦，全停下來嗎？”
馬劍點了點頭：“既然說了暫停那就暫停吧。不過嘛……”他遲疑了一下，“你們收集到的案件資料、證物你們還是要多留意一下，免得哪一天突然又宣布重新開始調查了，一時可能會措手不及。”
李原怒氣未息：“那我們還能做問詢嗎？”
馬劍想了想：“只要不是針對這個案子的就行，嗯……”他遲疑了一下，似乎現在讓他最感為難的是如何措辭。
李原又追問了一句：“那我們跟知情人或者當事人聊天拉家常行嗎？”
馬劍微微點頭：“這個是允許的。畢竟，這能緩解群眾因為這個案件產生的緊張情緒，也算是密切警民關系，可以做做，但，不要過頭。”
李原咬著牙，惡狠狠地說了一句：“好吧，我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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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原帶著許鶯和聶勇一早去了華輝家政公司，他們剛把車開到門口，就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從裏面出來，正要去開電動車，細看那張臉，正是監控裏的那個人。
聶勇一著急，一腳油下去，車就直接停在了那輛電動車前面。中年婦女嚇得往旁邊一蹦，李原他們連忙從車裏出來了。
中年婦女氣壞了：“你們怎麽開車的？”
李原連忙把警官證拿出來了：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們是市局刑偵隊的，想找您了解點兒情況。”
中年婦女張了張嘴，臉色瞬間變了：“找我？”她應該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。
李原笑笑：“咱們能找個地方談談嗎？”
“啊……”中年婦女有些不知所措。
李原說：“不會太長的，最多十分鐘。要不，咱們到你們公司裏面談？”
中年婦女連連搖頭：“不不不，咱們到那邊談吧。”她說著話用手一指。
李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，那邊有個報亭。李原對於這個地點有些莫名其妙，但既然是對方指定的，他也不好拒絕，於是便點了點頭。
聶勇停好了車，和許鶯跟著李原和王梅芳走到報亭旁邊，李原瞥了一眼周圍的環境，他倒沒發現別的地方有什麽不正常，只有報亭老板讓他心裏有些不踏實。那是個中年男人，體形肥胖，坐在櫃臺後面，看不出個子高矮，但兩只眼睛瞪得圓彪彪的，用一種狗看貓的眼神死盯著李原。
李原被盯得渾身不自在，但對方除了盯著他之外再沒有別的表示，他也只好不去追究。
那個中年婦女站在李原面前，好像心情稍微自然了些：“您，有什麽事兒？”
李原問：“您怎麽稱呼？”他拿出了小本子。
中年婦女看著小本子：“王梅芳，梅花的梅，芳是那個草頭芳。”
李原一筆一畫地記了下來：“王、梅、芳……您能把身份證讓我看看嗎？”
王梅芳又有些緊張了，但她並沒有說什麽，而是從身上摸出個小錢包，把裏面的身份證拿了出來。
李原記下了她的身份證號，又詢問了她的手機號，然後才切入正題：“您認識林妍吧？”
“林妍……”王梅芳稍稍遲疑了一下，“嗯，我在她家幹過活兒。”
李原問：“您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在她家幹活的？”
王梅芳想了想：“過年之後吧，她自己到我們公司來找的。”
李原點了點頭，這個時間差不多就是林妍住進那套房子的時間：“您每天都去她家嗎？”
王梅芳“嗯”了一聲：“每天都要去，她家那個房子，灰特別大，必須每天打掃。”
李原問：“除了掃房子，還有別的工作嗎？”
王梅芳說：“還得做飯、洗衣服……就是各種家務吧。”
李原又點了點頭：“林妍這個人平時總是在家嗎？”
王梅芳說：“她基本上都不出門，每天不是看電視就是看書，別的什麽也不做。”
李原問：“那有人到她家來嗎？”
王梅芳搖搖頭：“也就是查水表、電表的偶爾來一下，別的人，還真沒見過。”
李原問：“那她在家跟人聯系嗎？”
王梅芳又是一頓搖頭：“這個我沒太註意……”
“你見過她打電話嗎？”李原不死心。
王梅芳猶豫了半天：“打吧，她偶爾會從外面叫外賣……”
李原又開始抓頭：“她……跟你們簽過合同嗎？”
王梅芳點點頭：“合同倒是簽過。”
李原似乎抓住了一根稻草：“合同能給我看看嗎？”
王梅芳有些猶豫：“合同……在公司呢。”
李原說：“最好還是能給我看看。”
王梅芳相當無奈：“那您跟我來吧。”
王梅芳又把李原帶回了華輝公司的辦公室，她敲響了一間辦公室的門，裏面有人應了一聲：“請進。”
王梅芳推門，對著裏面的一個人說：“張總，他是公安局的。”她指了指李原。
張總也是個中年婦女，她一聽這句話，吃了一驚：“公安局的？”
李原點點頭：“市局刑偵隊的。”他又把警官證給這位張總看了看。
“請進，”張總雖然這麽說，臉上卻直皺眉：“您有什麽事兒嗎？”
李原說：“我想查一份合同。”
“查合同？”張總似乎感到有些匪夷所思。
王梅芳連忙解釋：“就是咱們跟人簽的家政服務合同。”
張總看看她：“是你的合同？”
王梅芳連連點頭：“對方叫林妍。”
張總打開旁邊的一個文件櫃，拿出一個文件夾，李原一眼就看見文件夾上有個小標簽，上面寫著“王梅芳”三個字。
張總把文件夾打開，一邊嘴裏念叨著“林妍”，一邊一頁一頁地翻過去。她很快就找到了：“是這份嗎？”
李原和王梅芳湊了過去，李原一眼看見“甲方”一欄的名字寫著“林妍”兩個字，下面相當潦草地寫著她的身份證號和手機號，而王梅芳立刻說道：“對，對，就是這張。”
李原看了看：“能把這個合同給我嗎？”
張總猶豫了一下：“好吧……”她把合同拿出來，交給王梅芳，“先覆印一份。”
王梅芳拿著合同走了，張總看了看李原：“這份合同，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李原微微點頭：“嗯，跟我們一個案子有關……”他回答得含含糊糊的。
“案子？”張總更加惶惑，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
李原搖搖頭：“具體的，我們還沒調查清楚。”
張總懷疑他是故弄玄虛，但也不願意追問下去，便閉了嘴，而李原也不再說話了。
好在王梅芳很快就回來了，李原拿出一個大證物袋，把合同裝了進去，然後對兩個人說：“還得麻煩一下，我們得取二位的指紋。”
“取指紋？”張總和王梅芳同時喊出了聲。
李原有點不好意思：“嗯，我們得確定這張合同上那些指紋不是您二位的……還有別人接觸過這份合同嗎？如果有，麻煩也讓他來提供一下指紋。”
張總搖了搖頭：“合同都是我做的，一般不會有別人碰。不過……”
王梅芳忽然想起了什麽：“你們查的是那件殺人案嗎？”
張總看了看王梅芳：“殺人案？”
王梅芳“嗯”了一聲，李原連忙打斷了她：“好的，我該走了，謝謝二位幫忙。”
張總只好暫時收起自己的疑心：“嗯，您慢走。”
李原帶著許鶯和聶勇從華輝公司出來，許鶯問：“老李，咱們現在回局裏，把這份合同給老程？”
李原頗為讚賞：“沒錯，讓老程好好看看這份合同有什麽不妥。”
聶勇忽然叫了一聲：“老李，你看！”他一邊說，一邊擡起手往遠處一指。
李原順著他的手看去，卻發現王梅芳從華輝公司出來，急匆匆地跑到剛才那個報亭，跟裏面那位胖老板開始說話。
李原一看，立刻忍俊不禁：“我說她怎麽要指定那麽個地方，敢情是找外援去了，那人多半是她丈夫。”他轉向聶勇和許鶯，“我就那麽像壞人嗎？”
回到局裏，李原把那份合同先覆印了一份，然後去找了程波。程波一見他來：“又想看什麽？”
李原把那份合同揚了揚：“這張紙，幫我好好看看。”
“看什麽？”程波問。
“什麽都看，”李原的口氣相當大，“指紋、筆記、DNA，你能查什麽就查什麽吧。”
程波火大了：“你知道這是多大的工作量嗎？”
李原笑笑：“辛苦辛苦。”
從程波那兒出來，李原又去找了一趟顧馨蕊。
顧馨蕊剛剛從解剖室出來，李原滿懷期待：“甘金燕的屍體，查得怎麽樣了？”
顧馨蕊一邊摘口罩一邊說：“血液裏鹽酸曲馬多的量很高，死者臨死前應該是一口氣至少吃了十幾二十片鹽酸曲馬多，就算是一個健康人，吃這麽多也受不了，更何況她是一個長期癌癥病人。”
李原問：“有沒有強迫服食的跡象？”
顧馨蕊搖搖頭：“沒有，兩腮內外、頸部，都沒有外力壓迫過的跡象，身上其它部位也沒有受外力脅迫所留下的痕跡，應該是自己吞下去的。”
李原琢磨了一下：“甘金燕生前在接受化療，這些鹽酸曲馬多有沒有可能是通過靜脈滴註進入她體內的？”
顧馨蕊又是連連搖頭：“我們倒是在死者的手臂上發現了註射留下的針眼，也考慮過這種可能。但是死者的胃黏膜受到了嚴重損傷，胃部和食道也檢出了殘留的鹽酸曲馬多成分，這些都顯示死者生前曾經大量服食鹽酸曲馬多，所以，通過註射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。”
李原微微點頭：“屍體能讓家屬領回去了嗎？他們想今天火化。”
顧馨蕊說：“應該可以領回去了。”
李原說：“好吧，我去辦手續。”
正填著表，李原的手機又響起來了，他看了一眼，是解寬——這讓他有點兒奇怪，他本以為應該是杜景榮或者賴光輝打來詢問情況的。
解寬問道：“李警官，你們現在查到什麽地步了？”
李原遲疑了一下：“怎麽了？”
解寬磨磨唧唧的：“嗯，您看，我那套房子……已經這麽長時間了，能不能……讓我租出去？”
李原有點兒不太高興，但又只能給他解釋：“抱歉，現在這套房子您還不能往外租，可能還要做勘查。”
解寬似乎很是不滿：“都那麽長時間了，您還沒勘查出結果來嗎？”
李原“嗯”了一聲：“有一些新情況，也可能我們漏掉了一些細節……總之現在還不是很確定。麻煩您再等兩天吧，我們最近可能還要對房間再勘查一遍的。”
解寬很無奈：“麻煩你們稍微快一點兒啊，我那套房子，一個月也能租個三千多呢。”
李原不覺苦笑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們盡量加快速度。”
手續辦好了，李原通知賴光輝和杜景榮來領甘金燕的遺體，杜景榮的情緒倒還算安定，反倒是賴光輝表現出極度的不滿：“李警官，這到底算怎麽回事啊。”昨天市局去搬運屍體的時候，他就已經面露不滿了，但似乎是被那種場面給震懾住了，所以才沒說什麽話。現在，他已經憋了一晚上了，也就無所顧忌了。
李原倒還算鎮定，他給了賴光輝和杜景榮一張紙：“這是重新開具的死亡通知書。”
賴光輝拿過來一看：“自，自殺，這怎麽回事？”
李原用眼角的餘光溜了一下杜景榮，然後才對賴光輝說：“這是我們的法醫鑒定結果，抱歉，給你們添麻煩了。”
賴光輝似乎也註意到杜景榮有些異樣，他看了看杜景榮，但沒說什麽，扭頭走了。
杜景榮也跟著他趕緊離開了，李原抱著肩膀看著這兩個人的背影，微微搖了搖頭。
回到辦公室，許鶯和聶勇可憐巴巴地看著李原，許鶯說：“老李，我們是不是又該去看監控了？”
李原看了她一眼：“看什麽監控？”
許鶯說：“你不是說甘金燕4月10號和4月12號溜出過醫院嗎？我們倆是不是該去醫院查一下這個事情？”
李原一笑：“你們不說，我都快忘了，確實該查查，我送你們去醫院吧。”
聶勇剛剛把車停到醫院門口，李原的電話就又響了起來。李原拿起來一看，是廖有為的座機打來的，他有點兒奇怪：“餵，老廖。”
廖有為的聲音有些遲緩：“嗯，你在哪兒呢？”
李原莫名其妙：“我在醫院，怎麽了？”
廖有為長嘆一口氣：“又出事兒了，等你回來再說吧。”說完電話便掛上了。
李原一時摸不著頭腦，他有心趕緊回去，卻又覺得應該先把許鶯和聶勇安頓好，於是他帶著許鶯和聶勇去了醫院的保衛科。
李原找到了保衛科的武科長，給他看了自己的警官證。武科長有些緊張：“我們醫院沒出過什麽事情啊。”
李原笑笑：“我們懷疑我們正在調查的幾個人可能來過這兒，所以想看看醫院的監控有沒有拍到過這些人。”
武科長這才松了口氣：“是這樣啊，我馬上安排。”
李原指指許鶯和聶勇：“你跟他們倆說就行了，我還有點兒事情，得先走了。”他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醫院。
李原回到局裏，直接去了廖有為那兒，一進門就問：“什麽事兒啊？”
廖有為愁眉苦臉的：“上頭說了，對案件的調查，暫停。”他一邊說，一邊指了指天花板。
“暫停？”李原有點糊塗了，“為什麽？”他不自覺地看了看天花板，直到看見吊燈才明白過來，廖有為說的“上頭”是指馬劍。
廖有為直搖頭：“不知道，他說等你回來一起上去開會。”他說完，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。
“又開會啊……”李原一時苦了臉，和馬劍開會並不像開其它會議那樣只有冗長一個缺點，每次開完一個會，他都會發現自己做的事情可能不得不中斷了。
廖有為和李原走到馬劍的辦公室門口，門開著，讓他們意外的是，除了馬劍之外，孫寶奎也在，兩個人對坐在茶幾兩邊，誰也沒說話。
廖有為還是在門上敲了敲。馬劍擡起了頭：“請進。”
廖有為和李原走了進去，跟孫寶奎打過招呼之後，也在茶幾旁坐下。馬劍簡短地說道：“甘必強的案子，暫時不要查了。”
李原有些惱怒：“為什麽？”
馬劍看看孫寶奎，然後轉向李原：“這是政法委下的通知。”
李原有些懷疑：“我能看看那份通知嗎？”
馬劍搖搖頭：“不行，你級別不夠。”
李原瞬間便覺得骨鯁在喉，他知道，案件的偵查可能是觸及某條紅線了。他又轉向孫寶奎：“您知道具體原因嗎？”他覺得馬劍把孫寶奎叫來，必有所為。
孫寶奎沈著臉：“這件事，我也不太清楚。不過，上回你們跟我說的，楊大才可能涉及違紀的問題，我已經跟紀委的梁書記說了，但他們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反應。我估計……”他說到這兒，搖了搖頭，“算了，我還是別瞎猜了。”
李原已經很憤怒了：“那現在就把這個案子放下了？我們怎麽向死者家屬和社會交代？”
孫寶奎捏著自己的眉心，一言不發，就好象覺得李原不是在問他。而馬劍看著他：“這些事情，宣傳科會去做工作的。另外，這個案子不是就這麽放下了，而是暫停調查。既然是暫停，應該總有重新啟動調查的一天。”他說得很慢，似乎一邊說，一邊在斟酌詞句。
李原擰著眉毛：“那我們現在怎麽辦，全停下來嗎？”
馬劍點了點頭：“既然說了暫停那就暫停吧。不過嘛……”他遲疑了一下，“你們收集到的案件資料、證物你們還是要多留意一下，免得哪一天突然又宣布重新開始調查了，一時可能會措手不及。”
李原怒氣未息：“那我們還能做問詢嗎？”
馬劍想了想：“只要不是針對這個案子的就行，嗯……”他遲疑了一下，似乎現在讓他最感為難的是如何措辭。
李原又追問了一句：“那我們跟知情人或者當事人聊天拉家常行嗎？”
馬劍微微點頭：“這個是允許的。畢竟，這能緩解群眾因為這個案件產生的緊張情緒，也算是密切警民關系，可以做做，但，不要過頭。”
李原咬著牙，惡狠狠地說了一句：“好吧，我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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